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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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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 章

薛靈韻所在的馬車已經被逼停。

她坐在昏暗的車廂裏神色晦暗不明,如果一方是王壬,王辛,那還有一方是誰?

“阿姊,是之前見過的荊硯。”

周萃在前面,很快就識清來人。

“荊硯?他來做什麽?”薛靈韻自認與他無冤無仇,他來湊這份熱鬧安的是什麽心?

薛靈韻再也坐不住,一把掀開車簾跳下車。

剛剛站定,後方的人馬也追了上來,快馬加鞭中塵煙滾滾,待濃煙散去,慘白月色照亮來人。

赫然是王辛,王壬兄弟二人。

以馬車為中界線,前面是荊硯,荊十六,荊十七。

三人騎著高頭大馬,氣宇軒昂。

後面是匆匆趕來的王辛,王壬。

同樣騎著馬,但二人的氣勢間多了一股肅殺之氣。

此時的薛靈韻和周萃詭異地成為了夾心餅幹裏的夾心,三明治裏的雞蛋。

最蒙的當屬周萃,她實在搞不懂怎麽好端端的突然冒出那麽多人,但當下不是詢問的時候。

她緊緊貼著薛靈韻,一雙眼睛機敏地掃視眾人。

“各位大俠,這是唱的哪一出?”薛靈韻直覺哪方她都惹不起。

誰知壓根沒人理她。

荊硯的嗓音低沈微啞,帶著幾分勢不可擋: “殺了他們。”

“啊,我罪不至此吧!”

薛靈韻自認自己夠仁至義盡的了,荊硯就給了她兩個銅板,她不是也沒計較嗎。

“是,大哥。”十六,十七齊齊開口。

薛靈韻竟還從中聽出一絲興奮。

不是吧,這倆狗東西,我也算間接救了你大哥一命,殺救命恩人那麽興奮幹什麽!

十六,十七夾緊馬肚,兩匹駿馬沖破長空,聲如巨雷,直直朝薛靈韻的方向撲來。

薛靈韻一把拉過周萃,兩人抱作一團: “閉眼,這種事一下子就過去了。”

周萃聽話的“嗯”了一聲。

馬蹄肆意飛揚,強勁的風聲混雜著濃烈的煙土味。

十六一手執長劍,銳利的刀鋒在月光的照映下發出冷白的光,恰好落在薛靈韻的眼皮之上。

薛靈韻心中惴惴不安,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。

她睜眼一看,原是十六,十七正與王辛兄弟二人短兵相接。

原來是殺他們。

荊硯騎著馬慢悠悠過來: “薛女郎,你認識文立君嗎?”

薛靈韻和周萃站在馬車前,荊硯高大的身影完全籠罩著二人,薛靈韻將周萃護至身後,仰頭與荊硯說: “自然認識。”

“可是文立君鞭笞女郎?”荊硯又問。

“是。”

“昨日,我已取了文立君的項上人頭。”這話荊硯說的稀松平常,跟昨日我吃了兩碗飯一樣淡定尋常。

“女郎你應是知曉我是聖上的暗衛,我謹遵聖上諭旨,護送女郎入京。”

周萃的手緊緊抱住薛靈韻的胳膊,微弱的疼痛讓她渙散的精神得以集中。

荊硯這兩句話看似前言不搭後語,但其中蘊含的信息量巨大。

第一,荊硯為何要殺文立君?

她可不相信是荊硯為自己報仇。

應該是殺人滅口,聖上不想讓其他人知曉自己的存在,要不然方才荊硯就不會讓十六,十七殺了王辛,王壬。

他們可是擊退蠻夷的功臣啊。

第二,荊硯為何要跟王辛,王壬搶人?

按理說,太後得病,身為親生兒子的聖上自然擔心。

王辛將自己引薦給太後,那麽聖上無須多此一舉再派荊硯前來,難道是想在母親面前爭表現?充孝心?

薛靈韻不這樣認為,唯一的解釋就是太後和聖上不合!

想來也是,聖上九歲登基但太後垂簾聽政整整十載,這放在誰身上心中也會有微詞。

再往深處想,太後的病與聖上有沒有關系?

聖上讓自己進京是何目的?

薛靈韻的思索斷在了這,她聽見了一聲肝膽俱裂的“哥!”

這一聲哥飽含情感,薛靈韻下意識擡頭張望。

只見不遠處的戰場,王辛高大偉岸的身體正從馬上墜落。

那雙虎目變得黯然,眼睛看著王壬的方向,鼻翼急速翕張,嘴巴張張合合似是想說些什麽,但是只湧出一堆血沫。

王辛身下的馬鞍染得鮮紅,那是來自王辛胸前大洞裏流淌的血,血順著戰馬烏黑的皮毛一滴滴砸進泥土,在地面上洇出大大小小的圓。

空氣中濃烈的血腥氣刺激著在場每一個人的神經。

這一刻仿佛按下減速鍵。

薛靈韻看見王辛的頭發向上飛舞,張牙舞爪,這是他最後的鮮活的生命力。

“砰”的一聲,王辛轟然倒地,激起塵土無數。

王壬飛奔下馬,他早已淚流滿面,他撲至王辛身旁,仔仔細細瞧了個清楚,要將哥哥的面容刻在心裏。

哥哥征戰沙場六年未曾歸家,本想這次班師回朝,誰知誰知......

在看見哥哥手裏還緊握著劍,他忍不住嚎啕大哭: “哥!”

哥哥常教導他,劍在人在。

現在,這把劍還在手中,哥哥你怎麽不在了?

一旁的十七靜靜佇立沒有打擾,他面色冷漠如霜。

身為暗衛,對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面早已司空見慣,他此時沒有趁機斬殺王壬已是對他身為士兵最大的尊重。

周萃沒有見過這般鮮血淋淋的場面,只看了一眼, “嗝”的一聲就倒在了薛靈韻的身上。

薛靈韻的心境不比周萃強多少,她作為文明社會的文明人,只在電視裏見過這種場面。

但是這場殺戮讓她徹徹底底認識到,這是一個封建社會。

是皇權至上的時代。

對百姓有著生殺予奪的特權。

薛靈韻埋藏在心底的屬於現代人的一絲傲氣,一絲不可名狀的優越感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。

荊硯將薛靈韻面如菜色的神情盡收眼底: “薛女郎,他們的死因是沒有認清自己的位置,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率土之濱莫非王臣’”

“我想,像薛女郎這般聰慧的人應該知曉其中深意。”

“薛女郎也不必害怕,等隨我進京面見聖上,聖上一高興什麽真金白銀,珍樓寶屋應有盡有。”

薛靈韻的指甲深陷手心,掌心處已有斑斑血跡。

呵呵,給一個巴掌,再給個甜棗。

她此刻深感無力,她像是被命運捉弄的小醜。

薛靈韻知道,她這下逃不掉了。

這邊,王壬用沾滿血跡的手顫抖地拂過哥哥死不瞑目的雙眼。

他旋即拿起一旁的劍,朝著十七怒吼: “來!戰!”

十七欣然迎戰。

十六退出戰場,抱臂在一旁。

荊硯此時的話格外的多: “薛女郎,你覺得誰會贏?”

薛靈韻一點也不想搭理他。

荊硯也不生氣,自顧自說著: “王壬的攻擊勢如破竹,劍劍直逼十七的面門,十七呢則是狼狽躲閃。”

“看起來,十七要輸了。”

“是十七要贏了。”薛靈韻在心裏說。

她一個外行人看熱鬧,但也能瞧出來十七的樣子不像是輸,他好像是刻意讓王壬抒發心中的怒火。

他躲開王壬的攻勢每一步都恰到好處,游刃有餘。

心中已有答案,薛靈韻不忍再看,攬著昏迷的周萃上了馬車。

荊硯輕笑一聲,朝著十六道: “抓緊時間,收拾幹凈了。”

果不其然,如薛靈韻意料的一樣,不到半個時辰,外面再無半點聲息,靜謐的如同什麽都沒發生過。

馬車前忽然一沈,薛靈韻掀起簾子,是十六坐在前面正要趕車。

聽見動靜,十六回頭,咧嘴一笑: “薛女郎,坐穩了,我們要進京了。”

接下來的幾天,十六和十七輪流趕車。

說是趕車,也是監視。

他們知道薛靈韻有逃跑的前科,看護十分緊,除了必要的洗澡上廁所其餘時間是寸步不離。

為了趕時間,一行人幾乎沒有停留。

周萃和薛靈韻從一開始的不適,一天要吐好幾回到現在的雖然面色慘白但是不再吃了就吐。

到後來,薛靈韻對時間已經沒有了概念,終於在一個尋常的午後。

荊硯騎馬與馬車並列,敲了敲窗: “薛女郎,我們要到了。”

薛靈韻欣喜異常,她終於不用坐馬車了,再坐下去她的屁股就要死了。

她忍不住推開窗,探出半個腦袋看,遠遠就看見連綿不絕的巍峨城墻,正對面是高聳入雲的城樓,薛靈韻視力極好,能看清城樓中值守的侍衛。

午後的陽光燦爛熾熱,城門上紅漆的門環被陽光映得熠熠生輝。

這一切都顯得莊嚴肅穆。

這就是京城,大雍的國都。

電視上的情景活生生被搬到現實,好奇沖淡了薛靈韻對未知的恐懼。

她有一種心中石頭終於落地的釋然感。

橋到船頭自然直。

不要讓自己被內心的恐懼打敗,想通了這一點薛靈韻終於揚起笑臉,拍拍昏昏欲睡的周萃: “周周,快起來,我們到京城了。”

周萃聽見“京城”二字頓時清醒,她探出半個身子看: “阿姊,光是城墻就那麽那麽長,京城要比平洲大好多好多吧。”

“那是自然!”十六此時的語氣帶著幾分雀躍,京城算得上是他的家,青風衛的兄弟大部分都在這。

說話間,馬車已到城門口,荊硯亮出腰牌,竟無需檢查直接放行。

十六駕著車,七拐八拐進了一小巷,在一不起眼的宅院前停下。

“薛女郎,下來吧。”十六朗聲道。

薛靈韻和周萃下了馬車,來不及打量四周環境就被十六,十七推搡至小院。

待她們進了院落,只聽見哢噠一聲,落了鎖。

荊硯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: “女郎,你們在此處休整一夜,明日進宮面見聖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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